[转帖]《天霸传之盗御马》(六~七中) 作者：一笑而过~~小黄迷看过来，强烈推举

零 · 发表于 2005-2-18 14:06:04

第六章黄天霸夜走凤凰岭 
城南三里，一座废弃破败的城隍庙。
黄天霸专心地用手中的木柴轻轻地拔弄着面前那一堆跳动的篝火。
寒凉的夜，哔哔剥剥微响的火苗，散发出一阵阵的暖意，映得天霸的双眼分外清亮。
他似乎一直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，整个人在火光的笼罩下，透出沉稳而老练的气息。他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，但是，他现在一点也没有显出急燥与不安，反而异常沉静，而且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温暖和休憩的小环境。
风，带着丝丝啸音，从门外的台阶上掠过，几片树叶稀稀拉拉地在地上打旋子。
忽然，天霸的唇角一动，眉头一扬，开口道：“你来了？请进来吧！”
门外是沉沉的夜色，什么也看不到，什么也听不到。
隔了好一会儿，依然不见有什么人现身。
天霸的眉头一皱，冷声道：“哼，你既然敢盗金牌，敢下战表，敢约我来这里，怎么这会儿却不敢现身了么？我已经恭候多时了，可没耐心再和阁下捉迷藏。”
随着他的话音，一个轻快而小巧的身影闪到门边，他从头到脚密实地罩着夜行衣，好像是从黑夜中扯出来的一团影子。
天霸抬眼看着他，依然不动声色，上上下下盯了个遍，才说：“朋友，不知你约我黄天霸是何意？”
那黑衣人也上上下下打量天霸，半晌才闷声说：“黄天霸，听说你本事挺大的，在下有心会会你，所以，今天特来领教。”
黄天霸看着他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。黑衣人被他笑得一时不知所措：“黄天霸，你笑什么？”
天霸抛了手中的火棍，拍了拍手站起来：“没走过江湖，还要学人家单挑。小兄弟，你才多大？一开口就知道是个雏儿，连点规矩都不懂。”
黑衣人显然被他的一番嘲笑弄得十分恼火，怒声道：“少说废话！你今天赢得了我，自然将东西还你，否则只能怪自己无能了。”
天霸的目光一寒：“小兄弟，走江湖第一大忌就是乱讲话。你不服在下，原没什么错，你若挑战我一定奉陪，只是，你竟然直入府衙盗取总督施大人的御赐金牌，这可是犯了王法的，难道你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吗？我劝你还是快把金牌交出来，我看在你年幼无知，可以不与你计较。”
黑衣人笑道：“我还真不希罕那什么金牌，不过，我这人脾气古怪，你越是向我要，我越是不想给你。你越是不想和我计较，我却偏偏想和你计较一番。”
天霸冷笑道：“你真要与我动手，可别后悔。”
黑衣人道：“可不知道谁后悔呢！”不等话音落地，黑衣人已飞快地欺身而上，双腕一翻，手中便多了一对寒光闪闪的蛾眉刺，直向天霸脖颈上刺下来。
天霸身形微晃，上身稍后倾，竟是两腿纹丝不错，两肩轻摆，两记蛾眉刺已贴着耳边闪过。黑衣人见一击不中，立时一挫身，又是快如闪电的三记猛刺直奔向天霸的胸前与小腹，天霸一收腹，金鸡独立提起右腿向黑衣人的手腕踢去。黑衣人反应极敏捷，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倒，堪堪避过了这一记弹腿。手下却不怠慢，直向天霸大腿刺下来。
“好身手——”天霸喝了一声，一掌向黑衣人面门拍下，黑衣人忙向旁翻开，天霸却收了掌，脚下一勾，一把乌沉沉的皮鞘单刀便直飞而起，天霸抄在手中，只听“呛啷”一声，一道耀目的金光乍起，刀已出了鞘。整个小小的殿堂中，忽然弥漫起一股沉重的煞气，仿佛不是从刀上发散出来，而是从四面八方沉沉地罩了下来，连跳动的火焰也忽地暗了一暗。闪出瘮人光泽的刀锋，将天霸的眉目发鬓映得一丝丝分外冷清。“‘八十八夜云烟灭’——”天霸眉一耸：“哦？你也认得这刀？”“我就是找你来的，自然要将你的一切摸得清清楚楚。”“既然如此，你就应该知道，我的刀一出鞘，就是必杀而回。劝你还是将金牌交出来，不要逼我动手。”沉默。天霸冷声一笑：“如此，你仔细了——”随着话音，天霸一欺身，手中的刀如一波海浪般向黑衣人涌过去，黑衣人急拔身向外就窜，但只这电闪火耀的一瞬间，他发现天霸的刀锋已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。只要他向任何一个方向伸腿，都难免肢分骨断。这一下可是太震惊了，他才终于相信黄天霸的本事到底有多高。心中一有了怯意，他的双刺已不敢似刚才一般放肆，便也失了灵利勇猛，但求自保的心思一起可就立时处了下风。天霸一口刀滔滔不绝滚滚而来，满眼只见惶惶然雪片似闪亮的光芒，与黑衣人走了不过五六个回合，天霸的笑意已经更深，再由着他勉力支撑了几招，只听得天霸一声清啸，一记童子拜观音，便将黑衣人逼到了破香案边，手肘一推，那刀锋已锁上了黑衣人的咽喉。黑衣人惊恐地低叫了一声，僵立不敢稍动。“难为你有这么好的胆量，虽然身手也算不错，但若要与我黄天霸比试，你还差得远。你到底是谁？金牌在哪里？”黑衣人僵硬地闪避着脖颈上让人心颤的森冷：“金牌……没有……”天霸的眼神一恼，不耐烦再废话，当下伸手向黑衣人身上搜入。“啊——”一声尖叫几乎将屋顶的瓦震落下来，与此同时天霸搜到那人胸前的手倏地收了回来，脸上充满惊异。他眉一皱，一把将黑衣人的面巾拽了下来。“你？！”眼前是一张秀丽的面容，圆润的面庞上还留着惊羞的红晕，一双大眼睛充满受惊后的恐惧，微颤的唇角边，一颗小小的痣提示着当日相逢时的俏皮印象。天霸又是惊愕又是意外，还露着些尴尬：“怎么是你？！”手下却不自觉地收了刀锋。女孩见有机可乘便将身子一闪，向外就纵。<
“回来——”天霸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，将她拉得一个回身，直撞到他的胸膛上。他皱紧眉，气恼道：“说，你为什么要盗金牌？”女孩任性地一跺脚：“都说了，就是要引你来比试比试的，算我技不如人还不成吗？”“金牌呢？快交出来。”“我没带在身上，放在家里了。你放了我才能给你回去取呀！呀——好疼，你快放开我！”天霸拎着她，将她推到火堆旁强迫她坐下，自己气呼呼的收刀入鞘。` u
“你这个小疯丫头，真是不懂事！你知道你这么做犯了多大的罪过吗？这若是让官府捉到，你是满门抄斩的罪！就为了胡闹，你差点搭上全家的性命！”女孩偷眼瞟着气得脸色发红的天霸，呐呐地说：“人家不过是好玩嘛，再说，无论是输是赢，我一定会还你金牌就是了，生什么气嘛！”天霸气道：“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上来就一刀剁了你？就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，还想和我单挑，真是不知死活。”女孩天真地一笑：“我知道你不会不问原由就剁了我的，因为，你是个好管闲事的人，你是不会那么狠的。”天霸闻言一愣，心中不觉忽然有了别样的滋味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。两人沉默了片刻，天霸望着火堆出了会神才说：“你是怎么想到忽然要找我的？”女孩道：“还不是因为褚老叔把你吹得跟天神下凡似的有本事，我心里不服气呗！”“哪个褚老叔？”天霸眼睛一亮：“你认识老侠客褚标？”'
女孩点头：“他是我爹的朋友，前两天来我家，就那么碰巧说起了你……”天霸恍然失笑：“难怪，我说这金牌怎么失得这么奇怪，”他用手点着女孩：“我警告你，下次再不许这么胡来。”女孩不服气道：“你管我？我爹都不管我……”天霸一瞪眼：“你试试看，我只要看见一回必定管你一回！而且管得你再不敢淘气！一个小丫头疯疯野野的，像什么样子？哎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女孩停了停，终于说：“张桂兰。”天霸倏地抬眼盯住她，伸手从镖囊中抽出那支小小的兰花钢镖：“我一直想问你，这支镖是哪里来的？你可认识一个叫‘一枝兰’的人？”张桂兰“噗哧”笑了：“这支镖就是我的，我就是‘一枝兰’。”“你就是‘一枝兰’！”天霸噌地站了起来。“是啊——”张桂兰见他忽然变颜变色，很奇怪。“怎么了？”天霸忽而冷静一想，摇了摇头又坐下来：“不，不对，你绝对不是‘一枝兰’！”张桂兰急道：“没错啊，我听说人家走江湖都有个别号，就也给自己取了一个，现在大家都这样叫我。”天霸笑道：“大家？怕只有你们家里的人这样叫你吧？你可知道在这徐州城有个出名的飞贼，每次做完案就留下一只这样的兰花镖，这人被官府缉拿多时，却因为武艺高强而屡屡逃脱。小疯丫头，你又乱说话，认自己是飞贼大盗，若让别人听见，你已经进了大牢了。”张桂兰目瞪口呆：“真的？可恶，居然顶我的名头干坏事，别人不知道，岂不都怪到我张桂兰头上。”天霸摇头：“那不会，你绝不是那个‘一枝兰’。”“哦？你为何这么相信我？”天霸忍不住笑了：“你的功夫太差了，想干坏事也干不成。”“你……”张桂兰窘得满脸绯红。天霸见她生气，忙说：“说笑了，其实，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子，所以不会是你。”“啊？那又是为什么？”天霸有点尴尬，但还说了出来：“因为那个‘一枝兰’不仅盗财，还劫过色。你若是‘一枝兰’，如何劫色呀？”张桂兰闻言，顿时羞了个满脸红云，咬了下唇低头不出声了。火光摇曳，映着张桂兰娇羞的面容格外俏美，也映得天霸的深眸愈发明亮。沉默片刻，天霸叹了口气，站起来：“快三更了，我送你回家吧，赶快把金牌交给我，以后再别胡闹了，一个姑娘家安安分分的好不好呢！学什么走江湖。”张桂兰咬了下唇，并不答话，也站起身来，随着天霸迈出庙门。天霸刚跨出门外，却只听得“唏溜溜”一声呼啸，一支金黄色的焰火在城北方的半空中炸开来。张桂兰奇道：“咦？什么日子，有人放烟花……”天霸全身一绷，冷声道：“是找我的。看来我猜得不错，真的‘一枝兰’也来了！”“啊？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天霸不等张桂兰说完，急切道：“你家在哪里？我会去找你。”“凤凰寨——”话音没落，只见天霸右手提刀，左手将长衣下摆向腰间一掖，轻轻一顿身便拔身而起，这一纵已是丈外，只几个起纵，敏捷的背影已迅速隐没在深蓝色的夜幕中。“哎——”张桂兰愣了愣，低头一想，便向着他去的方向追下去。
城北，鸿运绸布庄门外反常地亮起了几十只风灯，将一条街照得明如白昼。捕头徐通正指挥着一班衙役们，仔仔细细在绸布庄四周查看着。绸布庄通往四方的巷子口都被封死了。方圆三里内，谁也不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离开此地。徐通的表情，既紧张又兴奋。仿佛一个期盼了已久的奖赏就在眼前了，他似乎已经将“一枝兰”攥在了手心里。他机警而十二分用心地四下扫视着，他自信不会有任何人从他面前溜走而不为察觉。只可惜，他只长了两只眼，而且都长在前面而没长在头顶。他没法看见一个矫捷的身影已经像一只机敏的狸猫般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头顶上……天霸悄无声息地伏身在徐通头顶的屋脊上，只一扫，里里外外的情形已全落入眼中。他不用问也知道徐通他们没有得手，现下已是打草惊蛇，那“一枝兰”毕竟是老江湖的厉害茬子，一发现落了陷阱，此时必定潜身匿形，寻找逃脱的机会。天霸唇角一挑，暗笑：虽然是敌暗我明，要揪住狐狸尾巴不易，不过，俗话说的好：作贼心虚！“一枝兰”见这阵仗没个不心惊的，就算他沉得住气，天色可是不等人，待天色亮了，就更难逃脱了。所以，他一定会有所动作。天霸决定以静制动，因为，着急的不是他黄天霸，而是那个飞贼！这几天的蹲守和安排，天霸已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，他手下拈了片屋瓦，暗暗用力在指间碎成小块，依着当初的布署，向事先圈定的飞贼退身的几个要紧的暗点一扬手……“啪——啪啪”一长两短的暗讯中，天霸看到关太、朱光祖等几人先后举手回应，只有李公然所在的暗哨没有回应，可是，他明明看得到那个地方有个人隐藏在暗影中。天霸心头一凛，知道李公然已经遭遇暗算，情急之下不敢迟疑，一纵身向西厢扑过去，一面大叫：“徐捕头听令，速速围住西厢！各位哥哥们，快救四哥！”众人听到呼喝，又惊又急，急速向西厢聚上来。“一枝兰”见已被天霸发现了行藏，也不闪躲，一个白鹤穿云便上了西厢的屋顶，急速向南而退。那一边的天霸已如一只豹子般展开身形直扑上去：“‘一枝兰’，休想走了——”“一枝兰”果然是身手不俗，眼见着天霸直逼上来，却并不胆怯，几个窜纵，已与众人拉开了距离。
“站下——”一声喝叱，却见朱光祖已从另一侧上了屋脊，对面迎上了“一枝兰”。“一枝兰”见前路被阻，当下并不纠缠，一个鹞子翻身，就从屋顶翻下了地，下面正是绸布庄外的巷子。徐通恰好带着几个人赶到，一齐向“一枝兰”围上去。那“一枝兰”却不慌乱，后退两步，倚墙站稳，从后腰处抽出一副双截棍，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向几人一扫，“哗啦啦”抖动双截棍舞出一阵旋风。天霸已赶过来，在上面看得真切，只见那棍法不俗，恰如两条乌蛇相似，前探后应，一时间将徐通等人逼得甚是忙乱。只听得“哎呀”连声，几个衙役已经挨了棍棒。“一枝兰”脱身心切，手下哪肯留情，棍棍凶狠，皆向几人头顶面门招呼。徐通等人纵是奋勇向前，却奈何不是“一枝兰”的对手，只片刻工夫，已是人仰马翻，狼狈不堪。天霸飞身而起，手中的金刀直向“一枝兰”后脑劈下……“一枝兰”只觉背后突地起了一股阴风，脊骨飕飕地发寒，蓦地一回首，一道电闪般的刀光已经到了面前，刀锋里，是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。“一枝兰”只道是躲不过这追命的一刀了！天霸也只道“一枝兰”是躲不开这一刀了！谁知……“黄天霸，看镖——”随着一声娇叱，一道暗影直奔天霸面门而来。天霸身在空中，闪避不及，忙反手一刀，“呛啷”一声磕飞了暗镖，拧腰一个旋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下。“还不快走！”娇叱声再现，天霸已听出那是谁的声音。只这一缓手的工夫，“一枝兰”已经借机纵身而起，飞也似地向巷子的另一端退去。天霸见让那飞贼逃了，气恼得顿足。“老兄弟——”关小西和朱光祖此时赶了过来，见“一枝兰”背影已在黑夜中不见了踪迹。“二哥，四哥如何了？”天霸急忙问。关小西一咧嘴：“没事，只是被迷晕了，我已经让人把他送回衙门休息去了。”天霸闻言，才放了心，他反手收刀入鞘，对朱关二人道：“二位哥哥先请回衙禀明大人，只说天霸不捉住那‘一枝兰’复命，绝不回还。”说罢，转身就要走。“兄弟，”关小西急得一把拖住他：“你不能去，俗话说穷寇莫追，当心他狗急跳墙使诈啊！”“是啊，老兄弟，何况他还有个帮手，我们人地生疏，当心吃亏……”天霸哪里肯听？他铁青了脸，一翻腕脱开了关小西的拉扯，冷哼道：“什么帮手，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，尽干傻事。我猜的不错，他们果然是一家人。”说着，两臂一摆，已经展开身形，向着“一枝兰”逃走的方向追下去。“哎——”关小西赶了两步，心里明白以天霸的一身轻功，自己哪里撵得上？只急得大叫：“天霸，你去哪里……”“凤凰寨——”远远地，天霸应了一声，便早奔得不见了踪影。关小西急得只拍大腿：“天霸这个脾气呀，谁说也不听。这黑天瞎地的，他一个人去闯人家老窝，不明摆着要吃亏吗？”朱光祖低头一想，说：“老二，你先别急，你赶紧先回衙门禀告大人，我去寻褚老叔。他老人家不是与那凤凰寨的人相熟吗，让他给我们带路，去给老兄弟援手，怎么也不能让他吃了亏呀！”关小西恍然大悟，连连称好，二人忙忙分头而去。
如钩的新月，已经西挂，东方的启明星分外明亮起来。天霸一路紧追着“一枝兰”上了凤凰岭。即便是天霸一向对自己的轻功颇为自负，此时却也不由对飞贼“一枝兰”暗暗生佩。已经飞奔了近一个时辰，那“一枝兰”却依然不见踪影，虽则是天霸地形不熟怠慢了些，但也察觉那“一枝兰”的轻功卓绝，只在自己之上。天霸又被无端地激起了一腔好胜心，暗自咬牙：今日定要捉了那飞贼回去。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，心中不服：“若不是那个死丫头捣乱，怎么可能让那飞贼逃了呢？”想到张桂兰这丫头，天霸又是一腔烦恼，这丫头怎么好像老天派来和他过不去似的，自从相识以来，就处处给他惹麻烦。这也罢了，可她刚才发镖救走“一枝兰”，显然与那飞贼有关系，这才让天霸更是烦闷。黎明前的天空，分外黑暗。险峻的凤凰岭，黑黝黝如一头巨大的怪兽，狰狞地伏在大地上。天霸借着细碎的星光，仔细辨别着“一枝兰”留下的蛛丝马迹，追随着飞贼一口气直奔上了凤凰寨。寨门上此刻已是人声鼎沸，巡视的喽罗们手持松明火把，将寨门前的山道照得通明。天霸在远处的石崖后伏下身来，静静地向寨门张望，心中一喜：看这情形，那飞贼定是已经返回了山寨，又恐有人前来缉拿，这才加派人手巡视，以防不测。想着却又皱眉：怎样才能不打草惊蛇，进得寨中擒那飞贼？他沉住气，暗暗思量。山寨的巡兵们正东一头西一头地到处乱看，忽然不知怎的，寨门外的树丛中竟熊熊地烧了起来，一片火光，映得寨门前一片通亮。“快来人呀，起了山火啦——”众人闻讯，生怕寨子被殃及，忙忙地开了寨门，纷纷来救火，立时山道两旁人来人往，乱成一片。
且说张七返了回大寨，心中尚自惶恐不定，一边布下巡哨，防着官兵追赶，一边换了夜行衣，独自安定心神。稳了片刻，心中不禁暗恼：“好个黄天霸，当真是诡计多端。想我张七这几年来在徐州城中从未失了手，不想今天却差点栽在一个小子手上。”正思量着，却见张桂兰一脸怒意走了进来：“爹——”张七一怔，随即笑道：“桂兰，怎么没睡？”张桂兰并不绕弯子，开门见山地问：“爹去城里做什么？”张七冷笑：“你既已看到，又何必多问？”张桂兰的眼泪涌上来：“我怎么也想不到，那个飞贼‘一枝兰’，就是你！”张七道：“我们本就是山贼，捞的就是偏门行当，是不是飞贼本没区别。”桂兰哭道：“当然有区别。我们虽做些剪径求财的生意，但从来是劫富济贫，从没伤天害理，可爹您怎么可以打家劫舍，偷盗奸淫……”张七连连冷笑摇头：“什么劫富济贫？那都是强盗说和冠冕话儿，闺女，你听着，打劫就是打劫，明打与暗打是一样的。我张七在江湖上闯荡半辈子，求得无非是一个财字。咱们这个家当这么多人要吃饭，就仗着那一星半点捡芝麻的生意，早就得散伙儿了，还想着发财呢？俗话说：人无外财不富，马无夜草不肥，若不是你爹我这几年凭功夫赚下点外财，这寨子能这么兴旺吗？”桂兰愣愣地听着，一时无言以对。张七转身坐下来，沉闷了一会儿，抬起精光四射的眼睛，恨道：“真不知这个黄天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，好像成心和我别扭，想不到他竟然在北大街布下了圈套，显然是一心冲我来的，竟然不露一丝蛛丝马迹，可见这小子心机深沉。”张桂兰忍不住说：“爹，您可千万当心，那个黄天霸的身手可厉害了，而且又打得一手好飞镖，只怕爹您不是他的对手。”张七一瞪眼：“他？哼，我走江湖时，他还穿开裆裤呢！”想了想，却又叹了口气：“不过，今天确实是险，若不是你那一镖挡了他一下，爹要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。哎——”他抬头问：“你怎么会在城里？”“我……”桂兰欲言又止，不觉红了脸。张七奇怪道：“什么事，吐吐吞吞的？你又怎么知道黄天霸功夫了得？”桂兰张口结舌，气恼道：“您甭管，反正他可不是好惹的，爹您千万小心。”张七道：“我看是他要小心才是，今天这笔帐，我早晚要和黄天霸算！”话音未落，却见眼前一道金光，一只金镖破窗而入，直钉在张七头上的墙内。窗外一声长笑：“晚算不如早算，‘一枝兰’，黄天霸在此，想怎么算随你的便！”



第七章施仕纶巧计说姻缘
听得这一声长笑，张七的脸上陡地变了颜色。他双眼刹时冒出凶光，抬手抄了双截棍，双足一顿便窜出了屋外。张桂兰先惊后喜，喜后复惊，也随了出来。父女俩出门看时，只见东厢房上立着一人，长身玉立，怀抱金刀，山风猎猎地吹起他玄色的长衫，鼓荡翻飞，直似欲乘风飞去。此刻，东方的天际已显出一抹火焰似的曙色，映得他的眼眸灼灼跳动。那不是黄天霸，却又是哪个？张七恼怒非常，指着天霸破口大骂：“黄天霸，你胆子不小，竟敢单人独闯我凤凰寨，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！”天霸轻蔑道：“一枝兰，俗话说‘跑了和尚跑不了庙’，你跑得再快，也休想躲得开！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凤凰寨，就是刀山火海，玉皇宫阎罗殿，我黄天霸也照闯！”张七咬牙：“黄天霸，你欺人太甚！我今天断不容你！”天霸冷笑：“人若磊落天不欺！一枝兰，你这是罪有应得，若是条汉子，便随我回徐州府衙，听候施大人发落。”张七再不肯听他多说，一拧身便窜上了东厢房，挥动双截棍，直向天霸攻来。天霸沉住气，摆过金刀，直向张七的双截棍削去。n
这一口“八十八夜云烟灭”，本是绝世的利刃，断金如泥，那张七手中却是木棍，这一削这下，本当是挡无可挡，不料……天霸的刀口刚触到张七的棍，却觉得一股阴沉沉的暗力如鬼附身般粘上了刀身，只粘得刀身一沉，原本十分的力道，竟如入了水潭，拉拉扯扯地四下消散。天霸这才一惊，想不到张七身怀如此精湛的内家功法，知道自己轻敌了，忙顺势向下一撤刀。怎知手中的刀竟如入了漩涡一般，被张七的内力裹挟着，径自沉下去，再不能举起。天霸心中着急，低喝一声，提起十分力翻腕拔刀。张七一声冷笑，顺着天霸的力道一退身，双棍再贴了上来，始终不离刀身。天霸虽提起刀来，但刀依然被张七的内力缠得死死的，无法施展。心中恼火，天霸脸上却不露，当下稳住身形，假笑道：“怪不得徐州府几年来都拿不住你这个飞贼，原来也非浪得虚名。”E+$
张七冷笑道：“小子，我张七在江湖上也是有头脸的人，今天是你自不量力，莫说我欺负小辈儿。你便叩头认个错，我也不难为你。”天霸恼道：“也未见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，只是想不到今日居然遇到了江湖上久闻大名的‘不显山不露水’中的一位。”张七一愣：“小子，还算你有见识。既然知道‘不显山不露水’，自然知道‘天外有天一柱险，深不可测绞龙潭’。”天霸道：“果然是好内功，黄某今日见识了这‘绞龙力’……”话未说尽，手上却突然放了刀，劈掌向张七袭去。张七不防手上一轻，内息不及回调，身子一晃，忙后踏一步，却听得“喀嚓”轻响，脚下的青瓦已经被内力震碎了一片。天霸的掌风已劈到，张七却在间不容发之际掣肘，双手一抖，两条乌蛇般的棍直奔天霸胸前大穴。天霸的掌却本是虚招，此时骗得张七甩了金刀，便一矮身，夜叉探海一伸手，复又将被张七粘掉的单刀掌在手里，顺势一倒，反手由张七的胯下撩起一刀。这一刀，阴、狠、快、刁可算是占全了，张七也惊得脸上变色，双棍一挡狼狈而闪。天霸哪里肯让他缓手，一个鹞子翻身，人未站稳，第二刀已经再次向张七的肩颈压过去，张七双棍一划，再向金刀圈上来，天霸已经吃过一次亏，不敢再大意，当下使出“十快刀”，一招快过一招地抢进来，不让张七再有粘住金刀的机会。张七内力虽精，但被天霸以一个快字诀封住“绞龙力”的阴柔，一时就处了下风。忽然“哎呀”一声，向后就跌。天霸见他已露败相，心中一喜，抢上一步，左手待要擒张七的手腕……就在此时，耳边猛听得一声机簧轻响，天霸终是江湖历练久了，心下一凛，本能地向后一仰……两道森森的雪刃冰冷地滑过他的胸膛，左边颈上微痛，竟是被利刃割伤了皮肤。V
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，抬眼间看到张七的双截棍内竟然暗藏夺命的利器，若非自己机警已经被他暗算，天霸怒火冲天，右手抬刀向上一撞，只听得“呛啷”一声巨响，一串火花四溅金刀已将张七棍内弹出的双刃斩断。张七被天霸神力震得连退数步，还不及站稳，天霸的刀影又在眼前。张桂兰在地下看得真切，眼见父亲由胜转败，心中一急，立时抽出金镖向着天霸打过去：“黄天霸，休伤我爹——”天霸将镖抄在手中，气恼反笑：“又来一个，刚好和我囊中的配个对儿！”这一缓手间，张桂兰已经跃上了屋顶，与张七并肩而立。天霸收了镖，冷眼看着二人：“等什么？你们父女俩一齐上吧！”张桂兰一顿足，挥动蛾眉刺使冲上前来，张七深知女儿与天霸武功相差太远，怕女儿吃亏，忙上前相助，一时间三人战成一团。天霸却笑了，张桂兰这一帮手，却还不如不帮的好，一则她与张七所用兵器相类，不仅不能相互守助，反而在彼此夺位、阻碍，二则张七怕女儿有损，关心则乱，心有旁鹜倒不得十二分的施展。三人正纠缠间，忽听得寨门处一片大乱，却是关小西与朱光祖等人，带了徐通一众衙役冲了进来。张七见状心中一急，叫道：“桂兰，快退。”自己对抵了天霸一掌，脚下一个不稳，恰踏在方才的碎瓦砾上，一个打滑倒了，天霸赶上来，一脚蹬在张七的肩上，直将他踹下了屋顶跌在庭院中，众衙役一哄而上拿了张七。天霸喝了声：“徐捕头，将飞贼‘一枝兰’押回府衙听候大人发落。”说完，看也不看张桂兰，收了刀跃下庭院，与关太等会在一处。张桂兰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天霸等一干人捆了，拥住一直出了凤凰寨，向山下去了。没奈何，自己怔怔地掉下眼泪。
回了府衙，天霸兴冲冲来见施公。施仕纶正自担心天霸的安危，见他平安无恙归来，十分高兴，忙询问因由。天霸乘兴前后如此讲了一遍。施公听得心惊肉跳，心中不住埋怨天霸当真地莽撞，但如今他擒得飞贼“一枝兰”，自是大功一件，又见他汗湿了衣裳，颈子上还有血痕，又不忍心再责备，便催他回去更换衣衫，好好休息一番。天霸却并不在意，禀明人犯已交至李长清，押入了大牢，只等施公发落。便退身出来，自已回下处梳洗了，换了袭月白的长衫，紧了玄青的大带，便又返回衙来。刚进得大门，迎头碰上了关小西，死说活说拉了他去吃东西。天霸奔波了一夜，又与张七父女一番争斗，此时也觉得乏了，便随了关太等人一同饱餐一顿。后晌，天霸径自来见施公，在门外却被施安挡下了。“黄爷，我家老爷正在给皇上修奏章，吩咐不得扰他，您，要不先歇歇，待老爷传唤时，我马上给您回。”天霸微笑：“我本也无事，只是来看看大人有无吩咐。既然如此，就不惊扰大人了。若少时大人问起，总管只说天霸去大牢审问飞贼呢。”说罢，天霸拱拱手，便大步流星向大牢而去。
刚踏入大牢的“仁”字号天井的二门，就听得从牢里传来一阵的叫嚷吵骂声。“吵什么！”天霸一脚跨进大牢里，响亮地喝叱一声。里面的众役衙们顿时止了叫嚷，转头来看。其中一人抢步迎了上来。“见过黄大人。”天霸见正是捕头徐通，当下皱眉问：“什么事，这样乱哄哄的，成何体统？”徐通回道：“大人您不知道，是那个‘一枝兰’不安分，一直就叫嚷不停，吵得牢内不得安静，弟兄们正要教训他。”天霸微一扬下颌，众人忙向两旁闪开，让他走近人犯。只见一干气得面红色耳赤的役衙，将张七捆得结结实实，正按在地上痛揍。那张七虽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，却仍口中叫骂不绝，恨恨挣扎。天霸皱眉，对徐通一瞪眼：“你们这是干什么？士可杀不可辱，他虽是犯了王法，但也是江湖上一条好汉子，由不得你们如此欺辱。快住了。”徐通气道：“黄大人，不是小的们欺人，实在是这个张七嘴里实在不干净……”天霸道：“骂人并不犯法，你们打人可就有执法犯法之嫌。快将他押入牢内。”役衙们很不情愿地拎起张七，打开牢间的门，把他丢了回去。天霸随着进了牢内，徐通见天霸似是有话要问，不敢立即锁门，只在牢门旁守了，看着天霸走近张七。
天霸望着张七并不说话，张七盘腿在地下坐了，转了头也不看他。“张七，我从褚老叔那里，听他说起你的以往，也不枉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。想不到你却做了飞贼，实在是辱没了你‘不露水’的名头。”张七冷笑：“江湖人物，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意。飞贼又如何？我张七取之有道，并没有伤人害命，无非是取些不义之财而已。老子令天算是背运，落在你这个臭小子手里，你少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。”天霸眼光一冷：“你聚啸山林，霸山立寨，便已是有违国法，偏又掠财劫色，妨害治安，王法自然容你不得。念你并非罪大恶极，倘若能真心悔改，尚可以争取自新的机会。”张七怒道：“黄天霸，你他XX的少一口一个国家王法。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？不过也是个贼胚子，却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！天霸脸色登时一沉，徐通在一旁喝道：“张七，把嘴巴放干净些！”张七反而大笑：“黄天霸，怎么样，戳了你的肺管子了是不是？活该！一天做了婊子，就一辈子立不得牌坊！你以为穿了马褂，戴上顶子，你就乌鸦变成凤凰了？别做梦了！你这辈子都注定是个响马，注定和我一样是个贼！”周围的役衙们大都不知道天霸的根由，此时听张七言语，又是惊奇，又是意外，当下忍不住交头接耳，有人已在低低窃笑。天霸身子气得发抖，双拳捏得死紧。张七见他的脸色变了又变，不禁更是得意：“黄天霸，我张七再不是好人，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江湖人，就算做贼，也守着江湖规矩，今天我技不如人，认栽。但我不服气的，是栽在你黄天霸的手上。你是个什么东西？贼不是贼，官不是官。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样轻狂的人，为着一点子虚荣，连自己是谁都忘了，为了自己，葬送江湖义气。我要是你，真没脸活在这世上，早羞死了。亏你还恬不知耻说什么王法！“”
天霸脸色铁青，他慢慢蹲下身，直视着张七，双眼中几欲喷火，忽然一抬手狠狠给了张七一个耳光。这一巴掌够狠，只打得张七口鼻窜血，眼前金星直冒。天霸压抑着发抖的声音，低声道：“张七，我黄天霸从来与你明明白白较量，便是擒你也是凭的真功夫，没有取巧用诈，是因为我敬你是条汉子，想不到你竟然出口伤我，枉我认你是英雄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关小西匆匆来找天霸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。天霸站起身来，压住怒火，沉声道：“张七，我黄天霸一向恩怨分明，今天你这一番话，我先记下了，日后定当讨还！”说罢，天霸一甩手，转身快步出了大牢。张七望着他的背影，恨恨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。
天霸随着关小西来到书斋后的观鱼池旁，见褚标远远在等他，忙迎上去深施一礼。“褚老叔，您急着找我，可有事吗？”褚标向旁边的太湖石一呶嘴：“其实不是我要找你，急着找你的是她！”天霸奇怪地转过太湖石，赫然见到张桂兰直直地看着他。天霸大是意外，在张桂兰明亮的大眼睛的注视下，不由有了一丝失措。张桂兰却是直截了当：“我来找你，是想用金牌换我爹。”天霸愣了愣，才说：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且不说金牌与你爹本就毫无关系，你本来就应该还给我。就算你不还，我也是一样可以取回来！再说，你盗御赐金牌的罪名，比张七的罪名可大得多，我劝你们父女俩最好莫要错上加错。”张桂兰冷冷道：“黄天霸，这么说，你是不愿意交换了？”天霸傲气道：“这事没的商量。”张桂兰又说：“也就是说，你不打算要那个金牌了？”天霸道：“不劳你费心，我一定能找会金牌。”张桂兰道：“你不用想了，你一定找不回金牌，除我之外，没人知道金牌在哪里。你便是杀了我，也找不到的。”天霸又气又恼，冲口道：“小疯丫头，你到底还要胡闹多久？”张桂兰不肯示弱：“你放了我爹，我自然还你金牌。”天霸一摆手：“不可能，你别想，我既费尽心力擒了张七，就绝不会放了他。”“你……”张桂兰又失望又伤心，忍不住抽泣起来。见张桂兰委委屈屈地哭起来，天霸不由得心软了，上前道：“丫头，别哭了，这事关系到国法，又不是儿戏，哪里能像你这般胡闹？”张桂兰忽然向天霸跪下来：“大哥，求求你，就放了我爹吧，我会劝说他，以后再也不做飞贼了，再也不犯法了，还不成吗？”天霸见桂兰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般，心中不觉一乱，轻叹一声，伸双臂把桂兰托了起来：“张姑娘，不是天霸不通人情，只是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，此事必须要由施大人来做裁夺……”张桂兰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：“那……大哥，你带我去见施大人，我去求他放了我爹。”天霸无奈苦笑摇头：“不行的，施大人执法至公，不会答应的。”张桂兰失望地推开天霸：“你，你就是不肯帮我是么？是我看错了人，当你是有义气、有血性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张桂兰转身飞快地跑走了。“哎——张姑娘——”天霸不由追了两步，看着那粉红色的背影隐没在花圃后面，禁不住摇了摇头，暗暗叹了口气。褚标看着天霸愣愣地盯着桂兰远去的方向，半晌才郁郁不乐地往回走，心中忽然一动。
施仕纶字斟句酌地写完奏章，又亲自装入信封用火漆封住，吩咐施安传了送信的人来，眼看着他收入白铜的信筒子里，嘱咐了尽速飞传，这才出了书房，向后院走来。施仕纶慢慢踱过了观锦亭，在芍药桥旁找了个清静地儿，摆开架式练起了天霸教他的一套健身养气的五禽戏，活动着筋骨。谁想刚走了两步，从池塘那一侧突然冲过来一个姑娘，一下子撞到施公身上。施仕纶收不住脚，一个趔趄，眼看就要趴下。那个姑娘倒是手疾眼快，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，向旁边一带，顺势将施仕纶扶坐在一块石墩子上。“大叔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穿粉色衫子的姑娘忙忙地道歉。施仕纶定了定神，苦笑道：“看来我最近运背，姑娘……”一抬头就见她眼睛红红肿肿的，脸上仍残留着泪痕，便关心地问：“你怎么哭了？”女孩摇了摇头，低头不言语。施仕纶见她满怀心事，神情沮丧，忍不住又问：“姑娘，你有什么为难事，不妨说出来，我替你想想办法。”女孩的眼神飘飘渺渺地，她悠悠叹了一口气，声音显得虚浮，对着施仕纶莫名其妙地说：“大叔，您说，为什么一个人的外貌和他心里想的不一样？要是能看出来人的心思，那该多好啊！”施仕纶闻言，忍不住“呵呵”地笑了：“姑娘，你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大难题了。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尽了办法，就是想看透别人的心思。只可惜呀，莫说是看透别人的心思，很多时候，人连自己想的是什么都不是很明白的。”姑娘沮丧地在施公一旁坐下，低垂了头，轻声道：“大叔，您说的是，连自己的心思都有不明白，又怎能知道别人的心思？”施仕纶端详着姑娘，道：“姑娘，我看你面生的很，你不是这府中的人吧？你是来找人的吗？是不是没找到？我可以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。姑娘道：“是，我叫张桂兰，是来找人的。不过，不劳大叔您费心了，我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。”施仕纶好奇地问：“是谁呀？”张桂兰道：“他叫黄天霸。”施仕纶的眼内闪过一丝讶异，但他不露声色，小心地再问：“姑娘，看你不开心似的，是不是他欺负你了？”这一问可触动了张桂兰的伤心事，她的一双大眼睛里立时溢满了委屈的泪水，忙用手帕掩了嘴，轻轻啜泣起来。施仕纶心里更加不安，追问着：“怎么了，张姑娘，天霸他……？”“他……他不肯帮我救我爹。”施仕纶一听，暗暗松了口气，偷笑了一下暗怪自己想歪了，刚要再细问原由，却听有人唤道：“大侄女——”随着话音，褚标匆匆赶了过来。褚标走上前，却一眼看见与桂兰并坐的正是施仕纶，这一惊可非同小可，忙抢上来见礼。“草民给施大人见礼。”施仕纶笑着起身摆手：“褚老英雄快莫要多礼。”“施大人？”张桂兰腾地站起身来：“你，你是？”褚标责怪道：“大侄女，你又不是没见过施大人，怎么竟然认不得了？”张桂兰又是羞愧又是惊慌，粉面通红：“我，那天没仔细看，这会儿又……心乱，一时……没认出来。”施仕纶大感惊奇：“怎么？张姑娘，我们曾经见过面吗？”张桂兰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极是尴尬。褚标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事到如今，令尊之事还要求施大人开恩，就别再藏着掖着了。”他转向施公：“不瞒大人，桂兰就是当日盗取大人金牌之人。”“啊？！”施仕纶大是意外，饶是他素性沉着老练，此时也不觉吃了一惊。这一边张桂兰反而镇定下来，向着施公盈盈拜下：“施大人，请恕小女子贪玩无知，行事鲁莽。当日盗取大人金牌绝无他意，只是不服黄天霸武艺，想引他较量。金牌如今分毫不损，请大人收回。”说罢，从怀中取出一个绢包，捧给予施公。施公接了，入手沉重，打开看时，正是当日所失“代天巡狩”的御赐金牌。张桂兰含泪又道：“当日与黄天霸会面时，就有言在先，定当归还金牌，万望大人原谅小女子。”施公点头道：“如此说，天霸早已找到金牌下落，却没有回报本督，看来他是有心为你遮掩。既然金牌无损，本督也不追究，你起来吧。”张桂兰却不起身，急切道：“谢大人恕罪，只是小女子尚有一事请求大人开恩，我父亲张七被黄天霸捉住，关进了官府大牢，请大人开恩，从轻发落他罢。”施公闻言再吃一惊：“原来，你是张七的女儿。这事，可复杂了。”张桂兰见施公一时沉吟不语，便欲再三哀求，一旁的褚标却上来拉了她起来：“大侄女，这事非比寻常，要容施大人思量，你先回去等我消息。”说着连连使个眼色。张桂兰心中万般不情愿，却不能强求，只得含泪别了二人，落寞而去。施公望着她的背影，沉默不语。褚标向施仕纶道：“施大人，草民斗胆，请大人借一步说话。”
“施大人，老朽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。”褚标小心地试探着。施仕纶微笑道：“老英雄但说无妨。”“是。”褚标笑道：“其实，我倒瞧着天霸贤侄与桂兰侄女，是一对好姻缘呐！”“哦？”施仕纶微眯了双眼，有趣地望着褚标：“老英雄何出此言？”褚标便从头至尾，将当日如何在山寨夸奖天霸，惹得桂兰不服下山盗牌，这前前后后的原由给施公细讲了一遍，又说起方才桂兰跪地相求及二人的争执。施公始终不发一语，用心听着。沉了半晌，他问褚标：“依老英雄看，天霸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？”褚标叹道：“我看，天霸贤侄是左右为难呢！若说他不在意张姑娘的感受，我定是不信。我看得出，他二人已生情愫。但天霸为人耿直磊落，是非分明，又断断是不肯在此事上掺杂儿女私事，也断不肯因为自己的感情，而让大人为难。”施仕纶微笑点头：“这个姑娘倒是不错，论模样也是千里挑一，配得上天霸的。不知她是不是天霸命里的姻缘。老英雄可知道她的八字，待本督算上一算。”褚标道：“前两天与张七闲谈，刚巧知道的。”随即报上。施仕纶默忆了天霸生辰，闭目掐指一算，不禁哈哈大笑，点头道：“真是天作之合，确是好姻缘。”褚标听施仕纶如此说，不觉喜上眉梢：“大人，此事可全仗大人成全。”施仕纶含笑道：“老英雄别忙，我先探探天霸的心思，他若真有此意，本督可真是要给他成全这一桩美事。”褚标皱眉：“天霸心思细密，只怕他心里想的也不肯说出来，在这个时候也不肯答应这桩亲事。”施仕纶笑了一笑：“这个嘛，我自有办法。”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-2-18 16:51:20编辑过]

小猫韩韩 · 发表于 2005-2-19 01:58:04

小黄~~~~~~~~~~~~~~~~~~~~~~~飞扑进来！
一笑大的文就素精品啊！这里的小黄看的偶是两眼冒红心！汗……花痴病发……= =
施大人要当大媒人了，HOHO！且看他如何撮合小黄和张桂兰啦^^

阿T · 发表于 2005-2-18 16:18:50

团子！看手印！不开玩笑，支持支持^^感想迟点补料

零 · 发表于 2005-2-18 16:43:02

怨念~~~~~~怎么全都挤到一起去了？该死的水印~~~~~~~~~

广陵散绝 · 发表于 2005-2-19 19:16:06

施公这只老狐狸会有虾米样的计策涅~~~~~~~~~小黄又要被算计了

哈哈好想看他发窘的样子哈哈哈
其实这个桂兰很可爱哦我喜欢~~~~~~~~~~~~~
好期待哦~~~~~~~~~~~~~~

团子接着转哦~~~~~~~喜欢喜欢帅帅的小黄粉古典武侠味的文笔~~~~~~喜欢喜欢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-2-19 19:25:26编辑过]

TINA · 发表于 2006-12-11 16:37:28

好喜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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