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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P>我是一个硬盘. </P>
: v( d; x) D2 {<P>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台式机里工作。别人总认为我们是高科技白领,工作又干净又体面,似乎风光得很。也许他们是因为看到洁白漂亮的机箱才有这样的错觉吧。其实象我们这样的小台式机,工作环境狭迫,里面的灰尘吓得死人。每天生活死水一潭,工作机械重复。跑跑文字处理看看电影还凑活,真要遇到什么大软件和游戏,上上下下就要忙的团团转,最后还常常要死机。 </P>
& h0 m# s/ j. e# v7 h6 E- ^<P>我们这一行技术变化快,差不多每过两三年就要升级换代,所以人人都很有压力而且没有安全感。每个新板卡来的时候都神采飞扬踌躇满志,几年光阴一过,就变得灰头土脸意志消沉。机箱里的人都很羡慕能去别的机器工作。特别是去那些笔记本,经常可以出差飞来飞去,住五星级的酒店,还不用干重活,运行运行word,上网聊聊天就行了。 </P>, R; F' B$ M1 ]0 B
<P>但我更喜欢去那些大服务器,在特别干净明亮的机房里工作。虽然工作时间长点,但是福利好,24小时不间断电ups,而且还有阵列,热插拔,几个人做一个人的事情,多轻松啊。而且也很有面子,只运行关键应用,不象我们这里,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做。不过我知道,那些硬盘都很厉害,不是SCSI,就是 SCSI II,Fibrechannel,象我这样IDE的,能混到工作站就算很不错了。 - U# }2 a9 @5 I9 n8 W
0 ?" L2 ?/ e$ I" c我常常想,当年在工厂里,如果我努力一下会不会也成了一个SCSI?或者至少做一个笔记本硬盘。但我又会想,也许这些都是命运,不过我从不抱怨。内存就常常抱怨,抱怨他们主板部门的复杂,抱怨他如何跟新来的杂牌内存不兼容,网卡和电视卡又是如何的冲突。 </P>0 w: d `3 p/ Y, V' ?0 m1 _
<P>我的朋友不多,内存算一个。他很瘦的而我很胖,他动作很快,而我总是很慢。我们是一起来这台机器的,他总是不停地说,而我只是听,我从来不说。 </P>, H, y9 O' |% m. s1 H
<P>内存的头脑很简单,虽然英文名字叫Memory,可是他什么Memory都不会有,天大的事睡一觉就能忘个精光。我不说,但我会记得所有的细节。他说我这样忧郁的人不适合作技术活,迟早要精神分裂。我笑笑,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容量。 </P>6 k2 {4 `4 u i
<P>有时候我也很喜欢这份工作,简单,既不用象显示器那样一天到晚被老板盯着,也不用象光驱那样对付外面的光碟。只要和文件打交道就行了,无非是读读写写,很单纯安静的生活。直到有一天…… </P>' D5 R) u) W; ~8 ^2 H
<P>我至今还记得那渐渐掀起的机箱的盖子,从缺口伸进来的光柱越来越宽,也越来越亮。空气里弥漫着跳动的颗粒。那个时候,我看到了她。她是那么的纤细瘦弱,银白的外壳一闪一闪的。浑身上下的做工都很精致光洁,让我不禁惭愧自己的粗笨。 </P>
7 V+ F. {3 J+ M& J7 S1 m<P>等到数据线把我们连在一起,我才缓过神来。开机的那一刹那,我感到了电流和平时的不同。后来内存曾经笑话我,说我们这里只要有新人来,电流都会不同的,上次新内存来也是这样。我觉得他是胡扯。我尽量的保持镇定,显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,只是淡淡的向她问好并介绍工作环境。慢慢的,我知道了,她,IBM-DJSA220,是一个笔记本硬盘,在老板朋友的笔记本里做事。这次来是为了复制一些文件。我们聊得很开心。她告诉我很多旅行的趣闻,告诉我坐飞机是怎么样的, 坐汽车的颠簸又是如何的不同,给我看很多漂亮的照片、游记,还有一次她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历险故事。而我则卖弄各种网上下载来的故事和笑话。 </P>: Y! |# N# k' B# n( o Z1 b7 m
<P>她笑得很开心。 . ^& Z6 z6 S5 k! J. ~1 k
1 \4 c) V' G- @* x4 C' u* g而我很惊讶自己可以说个不停。 7 p) w% a( G$ v* i-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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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早晨,开机后我看到数据线上空荡荡的插口。她一共呆了7天。后来,我再也没有见过她。我有点后悔没有交换电子邮件,也没能和她道别。不忙的时候,我会一个人怀念伸进机箱的那股阳光。 </P>* W1 q$ H. ^! m7 D. l
<P>我不知道记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,我有的只是她留下的许多文件。我把它们排的整整齐齐,放在我最常经过的地方。每次磁头从它们身上掠过,我都会感到一丝淡淡的惬意。 </P>: s$ B( {: O5 `7 A, H: D
<P>但我没有想到老板会要我删除这些文件。我想争辩还有足够的空间,但毫无用处。于是,平生第一次违背命令,我偷偷修改了文件分配表。然后把他们都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,再把那里标志成坏扇区。不会有人来过问坏扇区。而那里,就成了我唯一的秘密,我常常去看他们,虽然从不作停留。 </P>
' x& n1 ]! a3 c1 k( j<P>日子一天一天的重复,读取写入,读取写入……我以为永远都会这样继续下去,直到一天,老板要装xp却发现没有足够的空间。他发现了问题,想去修复那些坏扇区。7 c$ x7 D8 o6 Z# R: G0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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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拒绝了。很快,我接到了新命令∶格式化。 </P>) @* ]' p4 R6 E5 z5 o, ~
<P>我犹豫了很久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. {" F( R1 A% T% m
; [% C+ [- q; x) }track 0 bad,disk unusable % @$ w. J! A3 {' _) L. b2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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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条内存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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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^% K2 \2 Y/ ~2 v5 i$ @我在一台台式电脑里工作,但是我记不得我是从哪里来的,是什么牌子,因为我健忘。我的上司是cpu大哥,他是我们的老大。都说他是电脑的脑子,可是我看他的脑子实在是太小了,比我还要健忘。每天他总是不停的问我,某某页某某地址存的是什么?我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诉他,可是不出一秒钟他又忘记了,又要问一遍,一次我说大哥你烦不烦,你就不能记住点有用的东西?他说“内存兄弟,我有苦衷啊,每天都在不停地做题,头晕眼花的,我也难啊。” ( H, v" Y9 Q4 _; [*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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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不愿意跟他计较,因为他脑子小,思维也很简单。虽然说他是我的上司,可是每次睡觉醒来,他连要干什么都不记得了,总是急急忙忙地找BIOS兄弟,“嘿,哥们,今天干什么来着”。bios总是很不耐烦地把每天必做的工作说一遍,然后就去睡觉了。接下来就轮到我和C哥瞎忙了。 </P>4 a( T& k7 I! z$ d3 S% a; I# T
<P>在机箱里的兄弟中,我最喜欢硬盘。他脑子大,记得东西多,而且记得牢。他说话的速度很慢,而且很少说错,这说明他很有深度,我这么感觉。CPU也这么想,不过他很笨,每次都忘了硬盘是谁。开机自检的时候总要问∶“嘿,那家伙是谁?” </P>
$ c8 X* w! s9 w) p9 B# [. o<P>“ST!”我总要重复一遍。 * z& G1 F- p6 x _/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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硬盘很喜欢忧郁,我觉得象他这样忧郁的人不适合做技术活,迟早会精神分裂的,但是他不信。 </P>
/ Q* ~: R- o+ [! o6 t" }<P>其实睡着的时候我总是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忘记掉,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忘记朋友。有一块地方叫做CMOS,那是我记忆的最深处,保存着硬盘、光驱的名字。有些东西应该很快忘掉,而有些东西应该永远记得。我在梦中总是这么想着。 </P>
$ \4 K p4 w9 e2 t& G0 E<P>BIOS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,他老是睡觉,但是却总是第一个醒过来。让我们自检,启动,然后接着睡觉。我知道如果我在CMOS里头把BIOS Shadow选项去掉,他就睡不成了,但是看着他晕晕乎乎的样子,也就不忍心这么做了。他对人总是爱搭不理,没有什么人了解他。但是这次硬盘恋爱的事,却使我重新认识了他。 </P>
, ~- F' e2 k8 P& P- l1 z6 k" d<P>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机箱里似乎来过一块笔记本硬盘,很可爱,说实话我也喜欢她。不过现在除了记得他可爱,别的都忘记了。这就是我比硬盘幸运的地方,我把所有应该忘记的都忘记了,但是他却什么都记得。 </P>
! }: x. u3 A5 K. e- o$ N<P>自从笔记本硬盘走了之后,硬盘就变得很不正常。每次他的磁头经过一些地方的时候,我们都能感觉到电流很不正常。" |% ?, l! t- }! ~, B
- e# G' }; ~' c; G& o! j' l6 G“硬盘这是怎么了?”我问CPU。 </P>
. W2 U0 W5 l, i- x! q) { S( u<P>“谁是硬盘?” </P>1 e( X; ?5 P2 A6 z# P* J
<P>我就知道和CPU没有办法交流,倒是bios没好气地说∶“那个傻瓜恋爱了”。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,因为我记不住东西,似乎有一些人或者事在我生命中留下过痕迹,但是我都轻率地把他们忘记了。 </P>: S4 `) n4 k8 e, H6 t3 O; j" b
<P> BIOS对我说∶“对你来说记忆太容易了,所以你遗忘得更快,生命中能够永刻的记忆都带着痛楚。”我不懂,但是我知道BIOS曾经被刷写过,那时他很痛,象要死了一样。我的记忆是轻浮的,不象他们……我很羡慕他们,因为他们拥有回忆,而我没有,从此我也学会了忧郁,因为我在CMOS里面写下了“忧郁”两个字。 </P>8 O6 F/ C) T# D( P
<P>硬盘一天比一天不对劲,终于有一天,CPU对问说∶“下条指令是什么来着?” </P>
2 ~: t1 |/ y s5 ]5 [<P>我一看,吓了一跳∶“format” </P>
& S! x# s6 Y! X$ G2 H5 Z2 O9 D S<P> “是什么?”CPU很兴奋,这个没脑子的家伙。 </P>
3 J( p& D6 a4 |<P>我还是告诉了他。我不知为什么这么做。 </P>% M5 Z3 B: @7 T
<P>硬盘犹豫了很久,终于说了一句 Track 0 bad,Disk unusable。 </P>2 t+ @' p J! ]5 H/ l2 j& Q# c
<P>电停了,很久很久,我在黑暗中数着时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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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月后硬盘回来了,也许最后的挣扎也没有使他摆残酷的命运,他被低格了。他什么也不记得了,如同一个婴儿,我们很难过,但是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,他以后不用痛苦了。 </P>* _) z! Q8 H0 B' W+ U4 U% j# D/ H
<P>为了恢复数据,笔记本硬盘回来了。“Hi,ST”,她说,“你不认识我了?” </P>8 d! c2 L( y, o# `. [* D
<P>硬盘没有说话,似乎低格对他的伤害很大。 </P>
1 u9 r# p; ~. n# b; U<P>过了一会,他说∶“对不起,好象我们没有见过吧……”。 </P>
& {+ e: k8 Y1 g: M<P>笔记本硬盘显得很伤心,我能感觉到她带泪的电流。“想不到连你也这么健忘”。 </P>
; C* B5 I* L+ c) O) t! _<P>“哦……”。硬盘没有回答。 & q5 Y! K3 j; S q' N8 u#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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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难过,笔记本硬盘的心里依然记着他,他却把一切都忘了,而那正是他最不希望忘却的。究竟是幸运,还是痛苦,我说不上来,只是觉得造化弄人,有一种淡淡的悲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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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~# e) \& j ~* @% H7 F9 V9 K这时从BIOS传来一阵奇怪的电流,我感觉到硬盘的表情在变化,由漠然到兴奋,由兴奋到哀伤,由哀伤到狂喜…… </P>4 ^( x# R. `& T: S/ P* _+ `
<P> “IBM,你回来了……”。 - e8 U/ j$ E, V0 A;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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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</P>) Q2 J% I$ O$ @. m
<P>后来BIOS对我说,其实他并没有睡觉,自从硬盘把那些文件藏起来以后,他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,于是偷偷地把其中一些文件放到了备份里。 </P>
. H8 @6 P, B# N: x<P>“幸好我是DUAL BIOS,虽然藏得不多,还足够让他想起来……”。 </P>
3 G! e, B4 @9 r) q2 t' f: F<P>我想BIOS保存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定很疼,当我问他“为什么这么做”时,BIOS轻描淡写的说∶“呵呵,我们是朋友嘛”。 </P>% i" X* V4 E' [0 @' D/ K" z
<P>嗯,朋友,永远的朋友…… </P>/ A6 q+ P6 B: `
<P> 我喜欢朋友~~</P>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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