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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]冬日——庆祝找回密码,送给恩人天体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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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25 10:39:1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<P align=center><B><FONT size=4>冬日</FONT></B></P><B></B>) _, l1 c& w# _/ K# W1 J"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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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也许不能算专门为展昭这个人而作的故事。这是一个关于风尘人事的故事,在人生这个大背景里,没有主角与配角。1 h6 C) H9 C3 z$ {) p5 _/ g

8 t: H& ^; t" Z6 H+ |冬日,草木凋零,大地空荡荡。山岭萧瑟,古刹幽然,忽而一声钟鼓,从一片空茫中震响,向着四周散开去,终究又归了空茫。1 d7 E! B. o" {5 J3 x4 {/ b
梅若雪刚走入山门,便被两侧的泥塑金刚吸引住脚步。之前在这里进进出出多次,怎么从未发现,那两双白多黑少瞪得浑圆的眼睛,正是注视着自己的呢?那目光中饱含着浓浓的怒气和深深的嘲弄,仿佛要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。* i8 f' }8 J1 r% i, Y
这又怎样!纵然这些泥菩萨都下得凡来,祭起法力在她的面前炸开七七四十九个霹雳,她还是要往前走的。这条路已经注定了,她是一定要走下去的。
$ Q( H3 j' J4 H2 K4 T梅若雪低下头,不再去看所有的泥胎木雕,直至走到大殿她才渐渐安下心,缓缓地吐出一口气。她抬起手,那双手已经不再年轻了,可是依旧很白,瘦瘦的手背上楞青的幽蓝的血管清清楚楚,纤细的十指上指甲修剪得很美。她觉得手很冷,冷得发干,发疼。她搓了搓手背,听见干燥的皮肤互相摩擦的声音。( s; ~8 Q: U" T6 `7 _" ?
听起来,像是会点着火似的。- {* C* b% X  A: j
不知道为什么,这句突然从脑子深处冒上来的话让她觉得很有趣。在这样一个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时候,她笑了。
- @$ L+ U  L+ }1 G- x“女施主要烧香吗?”小沙弥的话打断了她的这个笑。
5 D# w% r; p" ~/ |( o. w* z梅若雪不说话,指了指身上背的香袋。6 Y- ~& y' \8 p) L( _0 c! G
小沙弥微笑着一揖:“施主,因缘随喜,但请布施则个。”4 |, k/ b1 o1 ~( r( C7 C
梅若雪自香袋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他手里,却突然怕起来,转身假装参拜大殿中陈列的镏金罗汉像,暗暗希望这孩子不要记住自己的面容。
; r" U8 b; p3 W* G; J" U突地,一声钟响,唬得她猛一跳。只见僧人们分作两列向大殿中走来。正是早课时间了。梅若雪忙旋身向殿后走去。8 `  s1 K% E6 C  {4 j9 @1 L
那个人还没有来,他还没有来……
- b8 a1 ~2 A# a6 j" C她叹了口气,恨不得他立时就来,让这折磨快些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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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,冬天温存的阳光洒满了大半个庭院。一个老僧正抄手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,眯着眼睛望着院中一株菩提树,那样子非常安详。
/ g7 e5 v, h7 K0 s$ j梅若雪忽然羡慕起那老人的安详,一种酸酸的感情在她心底蔓延开来。她不知道自己到了这样的年纪,能否享有这样的安详。; ~+ x# `- b6 o0 e
似乎,是绝对不可能的了……等今天过去……等今天……& v. N! C) p4 r: D# Z' |
她的眼眶湿了。她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。
/ ]' R7 V6 E' h, y  X很远的事了。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姑娘,有明亮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,每天只是笑,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自己再也笑不出来。
  U6 l  J; N$ C6 D1 L, K  K那个时候,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一般年纪的男孩,他们讨她的欢心,只为她一笑便甘愿在泥塘里打滚。他们说她笑起来很好看,比桃花开起来都要美。
; k/ W8 s2 _5 Y9 P6 h; ^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赞美,因为那些男孩子,她只喜欢其中的一个,从来没有赞美过她的一个。那是个安静的少年,白净,英挺。她喜欢他的眸子,黑黑幽幽,像一块宝石。她把自己最心爱的蝴蝶坠子送他,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扮着乖巧,甚至有些做作。终于终于,那黑色的宝石中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脸了。
2 A9 ~) }2 i3 f9 R3 Y$ @  f& X8 G  I她陶醉在自己的成功里,却忽略了自己父亲这个人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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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\( W- X% H" a& |) }十七岁,她被父亲亲自绑上了花轿。对方是一个从未谋过面的江湖豪客,随手就撒出了价值千金的嫁妆,在兵荒马乱的当年是足以令所有的父母心动的。. t- S6 R  ?$ [1 D
不是没有挣扎过,她以死相胁,她心爱的少年更是持剑闯进了正在行礼的喜堂。结果那少年被新郎官轻易地丢出了门外,蝴蝶玉坠摔作两半,再也不能在两人的梦中高飞。
) Z5 ^+ C5 `+ c. r: w那时那少年拾起半块玉坠,横剑立誓一定会回来夺回自己的新娘。她信了,傻傻藏着另外半块,痴痴等着他来。结果二十年过去,她始终在那里,他却始终没有来。
3 w4 J+ N8 e+ {那半块破碎的玉坠子,到底也经不起岁月流转,在近年的种种颠沛流离中不知所终。- _. _" a/ S( W6 X
她的丈夫,虽然粗鲁,却始终视她为珍宝,处处爱惜。她却厌恶他,讨厌他的胡渣,怨恨他身上总也洗不去的汗味。每次闻到的时候,就会想起那个安静白净的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。! }  Z0 f* z6 P7 i
天长日久,丈夫在她的眼里读出了鄙夷,难免恼怒而绝望,他向她敞开了大门:南江北海就在门外,你要高飞,就去吧!
& @; {6 n4 c: F; t) J& v' a5 m- ~自由就在眼前,她却没有勇气一试。梅若雪,到底只是梅花瓣上的雪花,落在哪里,就甘于在那处肝肠寸断,芳魂化缕。
. X. H5 s, t. Q& T这回子是她自己胆怯,再也怪不了谁。于是就此认命,好好地跟那粗豪的丈夫过日子,好好地生了两个孩子。那两个可怜的孩子,都承继了母亲的天生体弱,等不到长大便抛下父母去了。
0 K: _! p* v9 X9 J4 X' R' P! R自然悲痛欲绝。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的父亲当初的决绝。为人父母,那份心肠都是一般样的。
2 c$ U  u- N: W7 W3 z/ x三年前,丈夫应朋友之约,去了京城,从此一去不回,阴阳两隔。她知道死讯却已经是去年的事。她等不到他回来,只得变卖了家产,北上寻夫,结果只寻到荒坟一座。
8 q, d' h, o# V- b! {7 y& @顿时天塌地陷。* b' X2 U% z+ t% Y
原来那粗鲁豪壮的男子早已是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支柱。他去了,她的眼前竟是一片漆黑。及知道他是被人所杀之后,复仇的念头又成为了唯一的光明一线。
  ^  P! ]4 p' x4 N% M# I自有人引荐她,助她复仇。事实上,他们正缺少这样一个人。1 t" R+ j( R" G9 R# i6 R: i7 ?
一个怎么看都很普通的中年妇人,一个你遭遇过之后很快便毫无印象的平凡路人。
2 B* P+ m, N5 x. {5 t6 S一个从未在东京城出现过的已经没有任何根源可查的可怜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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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女人,她有名字,很好听的名字。她叫梅若雪。2 f( j& p$ O! w. S' u, q
可是你当然不会唐突地去问她的名姓,即使问了,她也会告诉你,她姓周,叫周梅氏。周是她丈夫的姓。/ h: u# S' h- T
她还长得很美,至少曾经美丽非凡。甚至经过那许多年岁月的刀磨剑砥之后,尽管她的嘴唇不再红润,脸上有了皱纹,可是皮肤依然细腻白皙。那双大眼睛虽不复明亮,却有一种年龄赋予的温柔。" j4 X% g( z. Z2 z1 m
总之,她还是很动人的,如果你肯仔细看看她的话。
/ _! v9 \  V, X) [可是谁会仔细看呢?你若走在东京城的大街上,这样的中年妇人一天便能遇见上百个,个个衣着面貌都差不多。! f/ _# g% Q# A5 S" w
但是,今天,在这个极平常的冬日,在一座寻常的山中古刹,就是这个极平凡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将要去做一件极不平凡的事——她要去杀一个名动天下的人。( V  {3 n% ~* s' R$ N0 o3 w
这个人就是展昭。2 \  C9 v: t4 |" s# f
展昭,江湖的南侠,皇上的御猫,开封府的四品带刀护卫。
  ]1 i" l3 P3 H. d# w展昭,一个身手极不凡的武者,能够在乱军之中剑毙敌酋的高手。9 |* [1 C7 N8 n/ J: Q" s0 N) w. w
如果要你说出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独自空手杀死他,你会想到的,一定不是梅若雪。- o* g* R* W! k+ v3 p) w
但是“他们”派出的偏偏就是梅若雪。6 |) {! ?5 n$ s7 v7 H/ Y
因为他们已经料定,展昭有理由提防任何人,却绝不可能提防一个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的正确的人。一个真正的平凡人。
/ o' l+ q* y1 K& F3 s' `7 F$ Q) s这个平凡人却是有毒的。她的手指甲上涂了特制的毒液“三珍仙”,不会马上发作,然而无药可救,对习武之人尤其管用。
5 R& `& W! m* [3 @2 Z这个平平凡凡娇娇弱弱的妇人会在大殿内走近展昭,然后会被一个点香的僧人无意撞倒。为了不扑倒在地上,她的手会顺势抓住离她最近的展昭的手,指甲会掐入他的皮肉。只要破上一点点皮,三天之后,这世上便再没有展昭这个人了。
- ?5 W8 E( z+ }# u/ {$ i2 `* h这不过是他们的计划的第一步。之后显然还会有第二步,第三步。只不过梅若雪就不得而知了。到那个时候,她已经回到遥远的南方,回到家乡去了。
2 }. X0 P( e& N7 c3 C/ S当然也有可能是死了。这样平凡的异乡女子,突然暴病客死在他乡的某个客栈里,怎么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。
/ N6 I% p0 N+ N3 x( g. a! F这件事情唯一的关键就是展昭必须在那个“正确的时间”出现在“正确的地点”。对此,他们早已安排妥当,万无一失。0 x% T8 {7 @7 S$ y

- N1 R3 j: ~' |& ?又是一声钟鸣。僧人们开始诵经。那抑扬顿挫的吟诵伴随着法器叮叮咚咚的鸣响,在这样一个安详的冬日听起来确实有一种圣洁的意味。) Z* y  D1 F0 E
梅若雪却烦躁。她知道那个“正确的时刻”就要来了。等这些僧人的早课一结束,展昭便会出现在大殿中。
. p- [$ T5 P! L6 J: @; \她没有见过展昭,但他们告诉她到时候大殿中不会有第四个人,只有一个值日僧人、她和展昭。那唯一的带剑男子,她没有理由会认错。$ @8 z, m: f: h: A5 |  _1 {- l1 }3 D
无论有多么深刻的仇恨,要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、蚂蚁都不敢踩的女人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,她总是非常害怕的。即使这杀人的过程甚至不需要流一滴血。
& \) ?( T* \# _# @; o% Q) s4 B并没有风,但她打了个哆嗦。+ \4 L. H7 o/ s7 @+ V6 I/ M
“来。”一个苍老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唤她。
) V9 }. z6 R4 p! O, a梅若雪惊诧地循声望去,是那晒太阳的老僧,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看。
$ C( Z! H) m4 ?: _) c“来,过来。”那老僧又向她招了招手。
2 x. W0 Q5 ]! V7 K3 I莫非他看出了什么?梅若雪迟疑了一下,又看看自己的双手,确定看不出什么异状,这才怯怯地走过去。
2 s4 P. q. F! _" Y5 s# S' |“这边,太阳晒着暖和。”老僧说完,又抄起手,眯起眼睛,专心地晒他的太阳。( U. `& d/ B% g& v! Y& ?% s
梅若雪又迟疑了一下,还是慢慢伸出双手,果然,阳光沐在上面是一种从骨头里渐渐热起来的温暖。这双从昨天开始一直都冰冷僵硬的手,像是有了一点复活的感觉。
$ x0 T0 J8 i& L' b阳光是淡金色的,把手掌都染了色。5 J: S% m6 I5 i. Q% F1 P# j, w& p
好美……她呻吟了一声,觉得暖洋洋的很舒坦。
" ]* G6 L2 Z- C. C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到这世间的很多颜色,觉不到这许多快乐了呢?现在才发现,是不是太迟了?7 [; G  R7 Y4 T! F* f( }
她转过身,向那老僧深深一福:“多谢老师父。”2 U3 `) ~; f6 n$ f/ g. a
那老僧不答,抄手坐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,仿佛一座雕像。
2 }- C! A6 I' L6 K+ X! M( U梅若雪忽然觉出了一点什么,伸出手,在那老人的鼻唇间探了一探。
) B- M. v5 @3 a! s- T' n# m这时候,大殿中的吟诵忽又高昂起来,如痴如醉,声音一直传了很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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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Q0 `3 |- v; j9 l1 m半炷香过后,僧厨们看见一个脸白白的中年女人站在厨房外面,表情有一点失魂落魄:“请问有没有素酒?”
4 x# Z6 E) g; M; ^! a7 `6 B他们给了她素酒,她捧着酒甄,却不饮,慢慢地向大殿方向走去了。
3 D: T" o$ R# y, j他们想,这个女人挺奇怪的。
: K8 e( o& r9 A$ `% O6 i又过了半炷香,有几个看起来和那女人差不多的妇人来讨素斋,他们忙碌起来,于是忘记了那个挺奇怪的女人。" Z% p8 S7 k, D, k; ?9 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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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昭走进山门的时候,僧人们刚刚收了早课。: r1 w9 z( T4 K$ p( q
门前扫得很干净,空空一片石板地上只有一片殷红的树叶,因此非常刺眼。展昭禁不住多看了它一眼,却心焦着别的事情,没有兴致去拾它起来细细玩赏。# L( z- T& `# u: b% O( f
门口的金刚很有意思,似乎颜色着得和别处不大相同,可惜也没有时间细看。2 o7 L; ^/ i# n1 I, [+ M$ e
展昭苦笑了一下:赴一万个人的约都可以迟到,那个人的却不行,否则日后一定会被他烦死。5 k! q; `! z6 {, O* z# l4 _8 k# A
那个人就是锦毛鼠白玉堂。
- W" _; ?/ |# k  V, H白玉堂从来都是一个不按常理作为的人,像这样突然留下个字简便邀他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偏僻地方,已经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。
5 p6 r; `$ \- p" h' y当然,别人可能会以为白玉堂是任性妄为,展昭却明白他的每个看似“妄为”的举动都别有深意。所以他看到字条,并没有耽搁,立刻动身来到这里。
! M  S4 t! l, h; Z3 E. S9 a这时候略起了点风,风拂动展昭的发丝,他抬起头,正看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皮肤白皙的妇人,先他一步走进了大殿。那妇人也看见了他,还冲他笑了一笑。
. ~) A3 s1 D- G& T9 V7 G  H很令人舒服的笑,带着年龄赋予的某种温柔。  j$ P6 P( }8 a& }' F& ]% b
展昭也向她笑了笑。那个瞬间他想这女子应该是一个温柔母亲,有着富足美满的家庭。$ k4 c+ U; H4 h' n, C/ e  o
平平凡凡、快快乐乐的普通人啊……
5 |4 e; T! k$ a) g, q  M也许多年前自己没有习武,没有行走江湖,没有那些这样那样的想法,现在也是一个普通的百姓,娶了一个普通却温柔的妻子,安于简单的生活……
' x9 A3 H$ c9 t3 X1 B8 i) c2 V' d其实也未必好过如今。展昭笑着想,白玉堂怎么还不来?莫非他已经到了,正隐身在大殿之中?这倒很像是他会干的事情。, D9 u1 \2 F" Y) Y, w/ V# m1 k

2 k( D9 A1 u6 u展昭走进大殿,大殿里人很少,只有一个值日僧正在擦拭香案,再就只剩他与那中年妇人。# k, i( L2 \* q- |: z; D. I9 f
白玉堂居然还没有来,这真是奇怪啊……他的性子一向很急,很少让别人等自己,更何况是他约的别人。- b! i. F, ^" E  ~, S% D! p- y0 |
展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多年的敏感,只要事情有一点点值得怀疑的地方,他就绝对会沿着疑点思量下去的。
+ _: l8 c5 J, |: s' |难道白玉堂出了什么事?+ ^0 Z. y( B) |% _, c4 `, ?
在他这样想的时候,那中年妇人刚刚拜完佛祖准备站起身来,那个值日僧手里拿了一束香,正准备凑到蜡烛上点燃。
, {9 s; x# Y1 G& o7 ]- l: T) r接着,僧人的胳膊撞到了还没有站稳的妇人,她向他倒过来了,白白瘦瘦的双手在空气中一捞,像是要抓住什么能够稳住自己的东西。/ I. q6 q" {" j5 K3 J) ]( u
展昭想都没有想便伸出手去,一把抓住了那妇人的一只手。她的手非常凉,似乎还有一点湿。差不多就是在同时,他觉得手心里有被虫蚁夹了似的疼痛。  T2 x, a1 t' {
她站住了,慌忙抽回手。6 m+ W$ d( l3 q5 _( b) y
他摊开手心,原来被她的指甲划破了手心的皮肤,渗出了一粒血珠。1 J) J4 V0 G7 A
一转脸,看见那妇人的脸色很难看,好像做了什么极大的错事一样。她那惶惑的眼神很叫人心疼,展昭又笑了笑,握起了拳头。
* _7 @# h2 A" r0 b* [2 q+ n, Y“没事。”他这样说道。! U5 {* ]* T% ~( ?! E/ D, w
那妇人点点头,转身慢慢地走出去了。
$ ]' Y! |8 w" ^$ g) P! T. X大殿内缕缕青烟缭绕,金碧辉煌的佛祖淡然地望着这一切。" [: l7 c% \( i& l" l% i; w0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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僧人们的早课伴随着一声磬鸣结束。吟诵声了,古老的寺院内里顿时一片近乎荒凉的沉寂。
. y6 u2 W4 ~7 X: r: y梅若雪从大殿后的庭院走回来,眼神有过片刻的慌乱,然而很快镇定了。) n& i, Z) p3 ]- P* \
阳光仿佛跟着她一般走到了殿前,金色的,照在她的双手上闪着光。# J7 }, R# |' d& n* w7 F" D' t
这时,她看见一个着灰蓝色袍子、外罩大氅的青年人,带着剑出现在山门前。! O# B! M8 D$ {3 {6 a
就是他了,他一定就是展昭。% g8 ~* h' x& Z0 y
她奉命要杀的人。) ~  g& M$ [1 s" `
她丈夫的仇人。: @1 Y3 F' M8 a8 v
她看见他走过来,风吹着他的发丝,他看起来很年轻啊,好像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。她心里很虚,眼见他走近赶紧冲他笑了一笑。
; i; q5 p, Z, {' K那个笑容一定很僵硬吧。
- a3 f' @3 {& _) \. V/ L他很有礼貌,也回了一个笑容。她发现他的眸子很黑很深,像一双黑色的宝石。# [# l1 M/ R7 V+ i7 Y9 d. p8 R
也许,这世上有很多相似的少年,可是实在不该让她在此刻遇见。她听见自己心底传来一些惹人哭泣的细碎声音,不敢再看第二眼,匆匆进殿。2 @& ~' l, |1 x& E
就在这个大殿中,梅若雪依照计划走到这个眼睛很黑很深的青年近旁,然后那个正在点香的值日僧人果然“无意中”撞倒了她。她的手绝望地顺势抓向离她最近的展昭的手……指甲掐入了皮肉。) {7 J" T% r* r" K- k+ J+ A( }6 ~
唯一超出意料之外的,是他手的温度。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,竟还那么温热,就像方才的阳光。6 x  U/ W9 ]- T  C+ E)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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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走出山寺的大门,她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。
/ J0 |, {" y8 u. ~7 N回头看看,那双金刚还在原处,灼灼怒目。可是她却不再害怕,心想这不过是一对泥胎的兄弟,中看不中用罢了。: A. S# ?; x* C4 [& W
略抬一抬眼,看见“兰若寺”三个刷了金粉的大字,她忽然感到说不出的轻松,猛一转脸便向山下走去。7 |. K$ n1 p) ]7 |

, S, X1 q+ x. q0 |这是一个冬日。草木凋零,山岭萧瑟。山中有古刹幽然。
: c0 F) R. A$ c忽而一声钟鼓,从一片空茫中震响,向着四周散开去,终究又归了空茫。
# I( [1 a# X, ]( f. h: i梅若雪独自走在下山的路上。她走着走着,眼睛渐渐亮起来,双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红晕,仿佛又回到了堪比桃花的当年。
8 U4 M* G" z, {当年……当年曾听说泰山以东便是大海茫茫,一直神往,却不曾有机会一见。如今既在岭北江南都已没有家,何不远远东去,看一看传说中的大海?/ F" l" W' q3 A4 E* z& M+ R: g! l
阳光真实而温暖,轻轻抚着她的双手。这双手纤瘦、白皙,连血管都能看得分明。她抬起自己的手端详,偷偷一笑。
. t  ]9 T8 I$ H! H( F这双手很干净,早已没有毒。
2 x; Z7 |) \4 R/ w1 c* j' X# q' O, W就在展昭来之前,她花了半炷香的工夫用素酒仔仔细细地洗了手。她记得他们曾经一再地叮嘱她,双手千万不要沾酒。5 _/ w3 W: v- u+ ]
“三珍仙”遇酒即化。& a9 o* [; B% A9 V
就在最后一刻,她放弃了刺杀。5 L# ]) |( n! `: L7 O& o
她想她应该宽恕那个素未谋面的人。
; {# g) l9 e" e( |: F这个冬日的风,似乎也不是那么冷的,而且从中能够嗅到隐约的青草香气。" a& ^4 {  O$ h
春天很快就会来了吧……寒梅映雪万物萧杀的时节已经过去。
& q/ h- B, F' v7 P/ l在新的春天,谁都有机会重新开始。
4 [' A- O4 K3 C2 M如果那缕冰冷的剑光没有出现的话。" v# }6 g- j6 s. E3 }  u) K
一个黑巾蒙面的男人,横剑立马,挡住了她的前路。5 m% p8 Y9 k4 D7 M7 R; _! t; ]
梅若雪的心重重往下一沉。这么快就来了,灭口的人!) ^: X. E# Z' i* E: ~! L" X# h% E
就在此时,他们都听见了马蹄声由远及近,快得不可思议。) @. \" x* d9 n) `" L

! F* ?2 _; n# v- K8 @' m6 r纯白衣襟飘动,仿佛西天的一抹云丝。" }8 l: A( p( Q- N
白玉堂飞马上山,心急如焚。/ H7 d2 n8 i$ _9 e" b7 b. c
他两个时辰前到得开封府,方知展昭竟被别人冒充自己笔迹的一张留条诱来这深山中的兰若寺!
- \+ n$ \, u; |: L: ~会无好会,他已完全不敢想象此刻事情发展的方向。' _; s# o5 P3 |5 ]% Q7 W  c* v; `
白马拐过一个山梁,他抬眼便见一个黑巾蒙面的男人高擎长剑,向一个背着香袋的女人劈下。7 Y$ E, U4 u' T+ c
马快,不及剑快。而那剑,却快不过陷空岛白五爷的飞蝗石。3 Z, e& j/ u/ `; R
一刹那,随着一声惨叫,那长剑飞离了主人的手掌。下一个刹那,白玉堂从白马腾身跃起,一个起落,一脚将那蒙面男人踹下马背。* Z0 h6 m) B: V, G5 t
那男人顺势一伏身,从靴筒中拔出一把泛着惨绿光芒的短刃,抬手便向白玉堂小腹刺去。
  N2 E" J* [, r6 `! H8 e, D5 [匕首现得突然,连白玉堂都不得不退。白玉堂不喜欢退,他的招式惯常刚硬霸道,即便是退,也要以退为进。
* d6 i" \( X0 b5 ~3 A0 }又一个刹那,白玉堂整个人都向后缩去,身子先是一小,再猛一伸展,顺势将腰际长刀拔了出来,刀锋发出一声破空之响,平砍出去,斩在匕首中段,将其生生断作两截。8 Z( J, T4 `4 |! I
那蒙面人也被刀气弹开去,狠狠撞在一棵树上,又摔落地下。他挣了一挣,竟爬不起来,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。; @- Q( ]5 W5 P% G3 v# C  t, A7 ]
白玉堂大步迈过去,站直了身躯,用刀尖指向那人:“你因何要害她?快说!”
; n, }8 T! W$ [6 m2 S; }" u谁知那人猛然窜起,一伸手从另一只靴筒内拔出了一把同样的匕首,直舞得繁花乱坠一般,乘着白玉堂近身,杀向他来。+ {* s1 c5 m+ |3 x- z
这一变之下,白玉堂的眼中也不禁添了几分讶异之色。他的刀却在那点滴的惊异消失之前划破了冬日干冷的空气,从令人眼花缭乱的碧色光晕之中准确地刺入,直刺入那男人的胸膛。, N: A7 H0 `  n' ^
仿佛可以听到心脏破碎、血液倒流的声音……生命骤然消逝的声音。' ?2 ?3 |+ [  i* c# k4 c' r: ?
白玉堂挑开尸首的蒙面黑巾,却是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消瘦的男人,颔下有青青的胡渣。实在算不上英俊的一个人,这张脸更是毫无特征,看毕就忘。
( Q+ v: e2 r! z“何苦……”他收刀的同时,听见那仍然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如是低声呻吟了一句。- ?/ b+ R7 k: {% O
他扶她起来,她却还是不能行动。由于她那么普通,实在看不出什么异状,他便牵了那蒙面客的马,扶她上去。
8 G0 q- b5 k8 h7 r她坐在马上,向他微微一笑。白玉堂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那刚刚逃的生天的女人笑容竟是如此的安详……她骑着那马慢慢下山去了。9 S$ J. w5 ^* a- k* J$ H# b( P: X9 \
他急着赶去兰若寺,翻身上了白马,突然看见地上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反射着阳光,一时好奇,便又跳下马来。
2 W% o  U% ?$ y1 j  O6 j1 |原来从那死人的脖颈里掉出来一个白色的小东西,光润润的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白玉堂觉得这东西很眼熟,他顺手将它摘了下来,仔细看了看,大叫了一声“不好!”
1 t/ F( `2 \$ L2 P( k他记得展昭也有这么一件小东西,简直和这个人的一模一样。
. a5 v! W5 T8 A6 I9 N9 e! F  Q难道展昭已经……他再不敢想下去,急冲冲地跃上马背,向兰若寺飞奔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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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H. a& D" j. X" A/ u4 {展昭当然没有死。事实上他在兰若寺里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。白玉堂到的时候,他刚刚走出山门,拾起了那片红叶。% i) H0 S5 ^/ g% l1 G
白玉堂看到他,还没有下马,便已说出了两句话。% |  V  p8 m3 x+ G$ u
第一句是:“臭猫!那字条是有人冒充我留的!”第二句则是:“啊,你手里这片叶子哪来的?真漂亮!”$ E9 j  k  c- f. d. c& A
展昭微笑道:“等不到你,我已经猜到一半,你的信用不至于这样差的。”
1 Y& s3 w$ w6 s9 A* S白玉堂哈哈大笑,跳下马背,向展昭摊开了一只手,手心里是半枚白玉蝴蝶坠:“臭猫你看看,是不是你的东西掉了?”+ T) `1 ]! w! |" ^( P5 \
“不是。”展昭摸了摸怀里,也掏出一枚相似的坠子,“我的在这里。”
( A( ^# u5 V. R1 ~: R( m, F4 ~& f冷不防已被老鼠爪子劈手抢了过去:“咦,怎么看起来好像两半个?我来拼拼看……啊!真的是一对!”' T, }" B  H/ }) x+ c+ z; d& X" x3 a! U
白玉堂的脸色变了,“展昭,有这坠子的,会是你的什么人?”1 ~5 Z2 ~! h6 n4 R# A" T# K+ R
展昭接过去,扫过一眼,淡淡道:“这不是我的坠子。三年前我奉命捉拿大盗黄绲,在混战中他的结拜兄弟周彪伤重不治,这坠子便是他临终之前托付给我,要我转交他夫人的。他说,这是他夫人少年时候的爱物……这个周彪,他是一条好汉。”
! x6 H- h% P" w2 P9 [白玉堂一拍脑袋嚷道:“噢!我想起来了!那个周彪,不就是被自己的结义弟弟从背后一刀砍死的嘛!死得太不值了!啊,猫儿,你怎么没去找他老婆?”
: p* a# S' T# |% i  D+ P) a0 e4 ~+ n“我去过。”展昭摇摇头,“我去年方才有机会南下,那周夫人却已经不在那里。我还记得,那周彪说过,他的妻子闺名唤作‘梅若雪’……很好听的名字。”
, i: Y- V9 C# |# `  P白玉堂挠头道:“唔……的确好听,不过你何必答应一个不相干的人这种事情……”
3 L. Z1 T" x# \; V, y+ a  F展昭没有回答。他从白玉堂手中取过玉坠,喃喃道:“果然是一对……”
3 y$ Q4 f$ [9 g) J. d$ Q; Y白玉堂道:“我想那位周夫人梅若雪已经不需要这个了……我是在一个男人身上拿到这个的,那男人已被我杀了,就在方才。”+ q) P% Q  E9 K' d! \
说到这里他顿住了,看了一眼展昭,见后者的面色很是平常,没有什么变化,方才继续说道:“那人身手相当不错,训练有素。我真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想要劫杀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……可能,这家伙真是穷途末路了呢。”4 V# o/ B; v4 M8 }, t0 J+ k6 I
白玉堂说到这里便停住了。展昭也没有立刻去接他的话,。令人不安的沉默在两人间缓缓蔓延,持续了好一个片刻。
5 l7 D$ _  }2 n2 F9 M! Q( D5 \沉默是展昭打破的。展昭忽然笑了。他看一看手中的玉坠与红叶,自嘲地笑了:“也许真是我多事了吧。”
8 c, Z: X, a  O这时候山寺突然钟声大作,一声紧过一声。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,异口同声道:“这……是丧钟!”& H- e3 C, b# M  v/ J! K

, b9 l0 S$ O' ^: S2 q/ N, m5 ^那年的那个冬日。草木凋零,山岭萧瑟。山中的古刹兰若寺传出了几件事情。  L( d" l5 ^! G) y
一是前任主持慈观大师圆寂了,高寿八十六岁。据说大师圆寂的时候,名动天下的南侠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都在寺内游赏,亲见霞光满天云云。
  V* b* H$ I; Z: t+ Q' k0 L/ N$ z+ s二是山谷中死了一个无名的盗匪,过了一天,开封府派人来把尸体运走了,从此寺中无人再提。
& I! c9 N7 J/ S; ?% z- J1 }三是第二天值日僧打扫大殿的时候,看见佛前的供桌上多了一块破碎的蝴蝶玉坠,映着红烛火焰与佛像的金辉,煞是好看。那坠子已被拼合起来,洁白的蝴蝶伸展着翅膀翩翩欲飞……只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……
) E* {* N. ?& p; ^. G于是,那玉坠便被当作慈观大师圆寂后降临的种种异相之一,被列为寺中瑰宝,世世供奉了下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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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篇后记奉送,过几天贴,到时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。个人认为后记写得比正文好得多,而且看不懂正文的也可以去看后记。2 I5 r- k! B6 Z* F7 {6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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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-1-25 12:47:13编辑过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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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25 12:03:49 | 显示全部楼层
<P></P><P>送给天体的,啊,吾先来占楼~~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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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25 12:26:32 | 显示全部楼层
<P> 不是吧……竹子……泥现在说话真的粉霹雳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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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25 12:40:17 | 显示全部楼层
偶来收文,捏捏清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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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25 12:58:18 | 显示全部楼层
<P>楼上,好事成双,冬日后记我顺手扛过来了,在傲剑江湖,链接给你:</P><P><a href="http://www.moon-sea.com/bbs/dispbbs.asp?boardid=10&amp;id=8244&amp;star=1#8244" target="_blank" >http://www.moon-sea.com/bbs/dispbbs.asp?boardid=10&amp;id=8244&amp;star=1#8244</A></P>搞掂~~~~飘走~~~~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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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25 19:25:41 | 显示全部楼层
<P>天体居然还能成为别人滴恩人~</P><P>真素难得啊~~~~~~~~~~~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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